半夜三點,媽媽開車送我到統聯。天還是黑的,車站已經燈火通明。光線曾經熄滅過嗎?或許不曾。買一張車票,搭乘第一班開往機場的巴士。休閒鞋、小背包、筆記。沒有旅遊書,沒有地圖。
是隨便還是清爽?我頭向右靠在玻璃上,睡意還在精神卻不錯,風景滑過眼前,你習慣坐巴士的左邊還是右邊?還是你的習慣很敏感,會隨著太陽的方位與車前進的方向而改變?
突然又不放心,機票!照片!護照!check, check, check! 連簽證都沒得辦,還真是讓我一顆心吊在那兒。
黑夜。等到我再次張開眼,是因為司機正在廣播,機場已經到了。這時候已經是白天。
自己一個人逛遍了免稅店,才不過七點。我慢慢走到後機室,很多人了,另外一班早班飛機已經快要delay,我看見服務人員大聲叫著『呴列呴列』,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仔細觀察一下,才發現附近很多50歲左右的男子,伴隨著手上抱著嬰孩的年輕女子。這是現實生活中的台灣,出現在早上的七點半。
服務人員還在大叫,有的人開始跑步,我猜測,那不是英文、中文,或許是越南文?呼喊遲到的旅客快點?
7.45是我的飛機,大家已經在排隊。我這才發現,哈!那個服務人員是在大叫『河內』!(迄今我還是搞不清楚,到底那發音是越南文還是英文?!)
黎明,等待天色漸亮,等待起飛。彷彿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當飛機降落在胡志明市,我張大眼睛打量這個陌生的城市。一個我不曾到過的地方。機場是很小、很簡陋的。我忍不住的想,等等飛往吳哥窟的飛機,究竟是哪一部呢?該不會是那個孤單的停在角落的小飛機吧!
下了飛機,我的腳步突然輕快。心裡宣告已經逃離...那些擾人的現實。現在我是一個旅行者,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目標卻是確定,一個我沒去過又嚮往的地方。
心裡堵定,就能夠平心靜氣的等待下一次起飛。
* * *
現實偶爾想要讓人逃離,感情偶爾讓人窒息。我們總是靠著新的東西,換氣。就像是一條長泳的水道,考驗耐心、體力,水中的磁磚或許讓人覺得安心,但總要抬起頭,大力呼吸一口氣,才能達到終點。
換空氣的男人長的很是俊俏,有著和我男朋友一樣的死心塌地。我們說起過去感情的傷痛,我們說起彼此的生活,我們坐在一家很有情調的餐廳,我們交換彼此的菜餚,我們一起對來往情侶品頭論足,直到餐廳打烊我們才離開。
親近、卻不親密,是最挑逗又最安全的調情。我們都按兵不動,我們都沈著。
他在我隔壁的水道游泳,我不算太認識他,在換氣的那一瞬間,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得到了呼吸,又可以繼續勇敢的,朝終點邁進。
* * *
我聽到飛機引擎啟動的聲音,坐在我旁邊的法國夫妻看起來很緊張,因為我們都聞到了柴油的味道。我和太太交換了一個不安的微笑。沒錯,這架有著兩對螺旋槳的飛機,只有七十五個座位,看起來是共產時期的產物,就算是只有四十分鐘的航程,也夠破爛到令人忐忑不安的。
沒錯,就是那架我當初在心裡默默禱告千萬不要是那架的飛機。
透過玻璃,雨季剛過的柬普寨彷彿是一片海洋,零新看見幾棵樹尖的綠影。坐在我旁邊的亞洲生意人,我不清楚他打哪兒來,但我們同樣為了這樣一個泡水的國度而緊皺眉頭。
FLOOD,他這樣對我說。
How could a country be damdaged to this extent? How can a country be rich by this?
我只能沈默,他也沈默。
只有坐在我們前面要前往金邊考察的西方商人,看起來興致勃勃。
* * *
飛機在金邊落地,打開機門,我跑得最快,搶得落地簽的頭香。沒有賄賂,沒有大家講的那麼可怖。
通關也沒被刁難,女生單獨旅行,穿著一件細肩帶、露一點乳溝,沒有人會挑難妳。簽證關甚至在我面前故做帥氣的甩動他的頭髮...
是什麼讓我這樣心急如焚的只想要趕快進入這個國境?
走出提領行李處,我開始張望,走出機場大門,我東看西看。終於在露天餐廳的一角,看見一個男人,低著頭正在看書,耳朵裡塞著ipod的耳機。
展開笑顏走向他,他的眼神裡沒有六個小時的等待的不耐,只有看見我的歡喜。
於是我們擁抱。Run Away,
to the man I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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