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e good things

擁有、失去。是一個最難平衡的天平。擁有時有多快樂，失去時就有多難過。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擁有是一種幸運，經過一些事情之後，才發現原來擁有需要勇氣，因為被失去的痛燒灼了，那是一朝被蛇咬的小心翼翼，是膽小害怕的自我保護，偶爾、那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擁有幸福的自卑。




她說，當他的手握住她的時候，她在那瞬間發抖、馬上落淚。
他們在遙遠的地方，那裡沒有台北的現實，沒有未來的界線，只不過是一個安靜而單純的夜晚。慢步在街上，那是已經醞釀了一整晚的蠢蠢欲動，那是已經持續好幾個月的欲拒還迎，那是一個瞬間的理智失守，那是幾個秒鐘的感情崩裂而產生的直覺。

有的時候，我會去想，愛情的開始究竟是剎那的心動、還是長久的累積?也許兩者都是。

幾個月前她才有點苦惱的問我，是不是該跟他保持點距離?那是理智的口氣。幾個月之後那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戀，與我分享的都是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後來、分開的時候，她哭著說：為什麼他那時候要握住我的手? 為什麼?

因為那是長久壓抑後的釋放、因為那是他在那個當下最真的心情、因為那是他男人的獸性、因為那是你也想要他牽起你的手的感應、因為你的心裡也呼喚著他對你的心情的回應。
感覺是對的、愛情是有的。但不是這兩個必要條件，就夠的。

所有太美麗的事情、總是會走到終點。

小的時候，我總愛幻想。明天會發生什麼好事?那個我花癡的男生會不會多看我幾眼?我就像是個愛看愛情小說的女孩，總愛想著浪漫的情節，曲折的劇情，絕美的愛。
後來，想過的事情總是不發生，但最美的故事總來的意外。
想過第一次約會該發生的所有甜美可能，但實際上我和他嘻笑打鬧如一般朋友完全沒有任何火花。約會結束了兩個人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他突然拉起了我的手抱在胸前。只是個平凡動作。當時心裡的撞擊的深刻後來一直深深留在腦海裡。

所以我學會了不想像、不期待。因為我終究還是那個心裡有憧憬的小女孩，我還鼻間緊碰著櫥窗羨慕窗裡的美好與溫暖，因為太想要所以不敢想像、因為太渴望所以反而不期待。

最絕望的時候，她說：我只是想要談一個戀愛......
我能想像那痛徹心扉，走一步卻退兩步的挫敗。簡單的東西，原來是最難。複雜的東西，又承受不起。一個很卑微的願望，原來還是很難達成。

然後，是失去以後，總反覆想著是哪裡做錯了，為什麼就此失去了他。是不是那時候沒有這麼做，就好了?
不敢相信原來已經是失去，還在掙扎著想要重新來過。軟弱，責備不了別人，所以只能怪自己。還想相信他是愛妳的，所以還一直在想到底還能做得更好，讓他重新再愛妳一次。
但原來，其實，並不是那裡做錯了，只不過是，緣分到了? 該分開了? 或者是、他可能不那麼愛了。

鴕鳥，沒什麼不好。起碼不用面對。不用去痛；不用去承受。騙自己有什麼難? 是不難，但活的清醒的人做不到。

我陪著她在風大的公園裡散步，從傍晚走到天黑。聽著她細數著他們的曾經、已經說了好幾次的細節。我心想，也許我多聽幾次，她就不痛了。她說她不甘心、她說她還有恨。她恨她拋下她的背叛，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哭著的時候，她恨自己的傻。對方已經走出這些點滴過著快樂的生活了，而她還在哭、還在原地踏步。

其實哪有什麼恨、哪有什麼傻。只是愛不到的事實太重了，我們總需要撐起一把傘，在下面稍微休息一下受傷的心靈。

於是日復一日，我們學著過孤單的日子。那些痛都變成了玩笑話掛在嘴邊說笑著。久了，偶爾有小小曖昧成了日常生活中可以拿來彼此分享的小小逸趣。但無奈總是很快的又發現，有的時候不是能不能再愛，是敢不敢再愛。

那也許比較像是吃了一盤有夠難吃的菜，從此之後決定對那道菜靜而遠之的淡然。純粹就是沒胃口了。或者像是櫥窗裡的名牌奢侈品，遠看著很美，但你覺得那不是自己該買的東西，那是奢侈品，所以就這麼走了。

所有太美好的事情，變成與你不相干。

有的人擁有一個美麗的結局，但有的人沒有那麼好運。最後他和別人走進了婚姻，而她遠赴他方的、走了。
臨走前沒能好好的擁抱，臨走前甚至沒有東京愛情故事般的抉擇。她就這麼自己下定決心的，走了。走之前在機場，心情上對這段戀情的臨別一瞥，她傳了簡訊給他。他久久的沉默，沒有一通電話說再見，沒有一個簡訊說保重。曾經的美好就像是沉到深深的海底，再不見天日。

我羨慕她。

一個為了愛情而轉彎的人生，可有看見不同的風景?
而每個在愛情裡跌跤的人都在尋找一個出路，有的時候才突然了解，原來能夠瀟灑的離開也是一種幸福。一個用離開也喚不回的男人，是真的走了。一段為了新的可能而展開的人生冒險，就算有辛苦有曲折，也有一個可能。
更何況，英文說的好，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站在原地太久了，每個人都需要一點新鮮的空氣。

我還不願意相信。
美好的故事情節是別人才有的專屬，而我們註定為愛去流浪、被愛遠遠的放逐。
我不能接受。
每一次被拒絕、被拋棄是因為我們不夠好，是因為時間錯誤是因為不同責任的歸屬。
我想我明白。
All the good things go to the end，但沿路風景多美麗，多看一點不好嗎?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