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anuary 12, 2013

好日子遠行、向西。漫步四國高松

旅程到了第二天,是2013年一月一號。我搭上一班向西的列車,奔馳在四國的海岸線。往高松前進。沿路上是碧海藍天。火車搭搭的向前,安靜的車廂裡只有不到十個人。是新年期間寂寞的旅人。




我喜歡火車旅行。現實的來說,是因為方便與簡單。浪漫的來說,火車總給我一種流浪的氣氛。也許是看了太多小說裡急駛而過的列車,也許是看了太多電影裡火車窗外的風景。
不斷的向前移動中,我的心情緩緩的平靜,毛毛躁躁、手忙腳亂也能夠慢慢找到從容。

我買了一罐四國的八十八茶,還有一個四國獨賣的橘子Kit Kat。所謂的八十八茶,就是綠茶而已。名字其實是呼應四國八十八靈場的巡禮。那是一趟追尋弘法大師足跡的信仰之旅,據說完成八十八座寺廟的巡禮,就可以消除88個煩惱、獲得88個功德。
而Kit Kat是聰明的商人,總是在各地利用當地的名產加以包裝、調味,從而變成當地的名產之一。
我還在道後的商店街買了一包橘子皮的零嘴。然後配上耳機,這就是我小小而美好的世界。


四國與本州當中隔著瀨戶內海。火車急駛在島嶼與海的邊界,好幾次幾乎覺得在海中航行,若不把鼻頭貼緊窗戶,是看不見緊貼著海岸線的路面的。

四國是真的鄉下,窗外風景始終不見高樓大廈。


兩個半小時後,我抵達了高松。這棟30層樓高的建築物就是有名的高松地標塔,雖然才151.3公尺,卻已經是當地最高的大樓。樓頂有餐廳,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遠眺瀨戶內海。想當然,今天是1/1,什麼店也沒開。


車站對面就是公車站,可以去旅遊中心拿取公車時刻表,到栗林公園的巴士很多,而且搭巴士比搭電車、火車方便。一趟要價150日幣。費時大約10分鐘左右,下了車就在栗林公園的門口。


75萬平方公尺大的公園,費時約一百年才能完整。公園分為左右兩線,左線景點多、多為木松、假山等日本庭園;右線則是大山大水的壯闊感。一條線散步走完約要40分鐘到一個小時。如果趕時間,就選左線走吧。門票是四百日幣,但是1/1新年不用錢。公園的地圖手冊做得很好,按圖索驥,景點自然在眼前展開。



在松林下漫步,日本庭園是一種安靜的美,是一種意境的體會。每個人所見的風景都不同,詮釋的方法也大異其趣。
這種景點,喜歡的人會很喜歡,不喜歡的人會覺得一直走路很無聊。

日本人還是很風雅的。園裡其實有幾個地方,可以坐下來喝杯茶。可惜了新年,這些地方都門窗緊閉。

仔細看,日本的老房子總有一個面向花園的平台。在冬日的下午曬著暖暖的冬陽、喝一杯熱茶。在涼涼的夏日夜晚曬著月亮,來一杯冰涼的啤酒。這個畫面是不是一點都不陌生呢?
這種與生活態度連結的建築物,是不是很有美感? (最近正在讀安藤忠雄的我的人生履歷書)
然後窗戶要開的巧,因為那是通風與採光的門道。
門廊前的花園,就是四季。這種房子住起來不是很有味道嗎?


走著走著,小橋流水就豁然開朗了。這一片赤色的石牆,它們取名做赤壁。我噗吃一笑,其實很是貼切啊!水是澄澈的,連底下的青苔、都歷歷分明。



早上看海,下午看庭園。不過就是如此吧。把心打開,讓山山水水一點一點的進來,天氣是冷的,心卻開始溫暖了起來。



下午四點的太陽,最適合照相。這是依照江戶時代重建的茶室,小巧的房舍、美麗的窗櫺,像小香菇一般的燈台,松杉、還有青苔。安靜而美好。

栗林公園是越走越美好。我順路的走,沿著楓岸眺望掬月亭,這時候才發現這地方美的嚇人。掬月亭平日也有開放、一樣也能坐在開放的門廊上,看著水中倒影。這名字取來一點都不難懂。

小山小水的豁然開朗,也許就是如此吧。這時候就見山在後、眼前是一池清水,然後默默的一艘小船划來,頭戴斗笠的船夫,擺渡了四個遊人。




也無風雨、池中彷彿另一世界。如果我也站在岸邊,是不是能看見我心中的Richard Parker呢?

上一次被日本的庭園感動,是在金澤的兼六園。莫名的趕上櫻花季的尾聲,那地方美得令人屏息。去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會有的花紅、就這樣隨風灑落我的肩頭。然後,還有他牽著我的手。
時間的推移,如今我倆站在岸的兩邊,再不連絡。

曾經,我夢過。那是遠古的時候。我和他穿著古服,在江口擺渡。我和他大約是距離幾公尺,我睜眼看著他,他只是看著江面。他明白我熱切的眼神,只是裝做不知道。而我心中有多澎湃,我好想跟他說說話,卻動也動不了。那是一道鴻溝、那裡是拒絕。

熱戀的時候我不相信自己的夢境。分開以後我才懂了,原來這就是我與他的緣份。總是我熱烈、他冷淡。那冷淡還有著幾分不知所措。而這輩子我們是不會相守的,我們所能擁有的就是渡過江水的短短時光。




然後順路走,就走到休息區。這裡是今天少數幾個有開的小食店,過年日本人喜歡吃麻吉,每個人人手一隻的烤麻吉。我很喜歡這種大家各做各事、自得其樂的畫面。


要再繼續往前走,就得掛過這石塊。水下的小石頭竟生出紅色的青苔,我站著看得傻了,好美的色彩,都忘了自己原來站在路中間,這麼杵著不走不是擋路嗎?


然後登高望遠,整個山水畫就在眼前展開了吧。這就是日本庭園不可思議的地方,每個角度都是畫。這畫裡有擺渡、有小橋、有人家。


再走,眼前的風景又一變,出現一種佛經般的禪意之美。

又或者,給與一種夏季的似雨林風貌。
我總是被這種鄒絲剝繭的美麗而深深吸引,一步一步越走越深。撥開了一層紗、後面是一層風景;再走深一點,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趕在太陽下山之前,我還想看看高松城跡的玉藻公園。果不其然,今天的玉藻公園一樣省了兩百塊的門票錢。玉藻公園就在高松火車站旁邊走路五分鐘會到的地方。交通非常方便。主要的景點包括月見櫓(以前觀察海象、敵軍的建築)、天守閣正在整修。




走到此,已經略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受。我的相機也沒電了,只好拿起手機到處亂拍。

走到披雲閣,說以前這裡也有比現在的披雲閣大兩倍的建築物,是歷代藩主的辦公住宅地方。1872年因為老舊拆除後,現在的建築是1917年重建的。雖然是重建,但也已經是一個快一百年的老房子了。一樣,在日本記得要穿好一點的襪子,因為這種木頭建築物,要進去都是要脫鞋的。


 過年,到處都是小玩意兒。我在披雲閣的門口看見幾個孩子在玩丟松果的遊戲。遠近擺了三個簍子,松果拿了就往哪兒丟。我也開心的丟了幾個,可是都差得遠了呢。果真是、沒有「投籃」的天份。


脫了鞋子,往老房子走,然後就是開始一直不停的迷路。聽說這地方現在已經開放租用,所以常常會有不同的活動在這裡舉辦。



此時傳來一陣咖啡香,原來有免費咖啡可以喝呢。好冷的冬天阿,我不愛喝咖啡,但此時卻覺得這裡的拿鐵超級香醇。
我又與這裡接待的先生聊了起來,明明就是語言不通呢,可是我竟然懂了他三十幾年前來過台灣。我一時錯算了日本佔領台灣的時間,以為他是隨軍隊來台灣日本軍人呢。

爬到披雲閣的二樓,整個風景就清楚了。



我想,我當時心裡應該在想著誰吧。照片的角度裡有溫柔。一月一日,我的心裡是一個人。就把今天當成是我快樂的單身節吧。

那天晚上,他傳來LINE告訴我,他被求婚了。我看著手機呵呵的笑著,趕快送上祝福。哪知下一秒他說,那個說我們結婚吧的女人,不是女朋友阿。我馬上傻眼。這世界故事好像都複雜了一點。我猜想,那個向他求婚的女人,應該很寂寞吧。應該很絕望吧。可能很沮喪吧。
人生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非要一個蘿蔔一個坑,然而偏偏就是左右湊合不在一起。

他說,他需要的是一段長久的關係,而我需要的是一份新生活。
最後的結論,是要結婚也許真的不難,只是看你要的是什麼樣的人生吧。


想過這個問題嗎? 想過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人生嗎?
我其實一直很清楚,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那樣生活下去。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感情有旦夕禍福。被拋下的我,卻在這次旅行中,回想起了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過去。

我問他,你過得好嗎?
他說,我還是過著一樣的生活,沒有比較好也沒有比較差。

然後我就懂了。我想念的,是已經過去的過去。
討論過太多的旅行的意義,不過就是讓自己越來越清晰。但此刻旅行對我來說,是不斷的拋棄。

**
螢火微光 難道是給遙遠往昔的送別香火嗎
眼見渺小的風景 莫非是夕陽的游絲嗎
將相遇與別離都寄託夕陽暮色
尋覓自己的影子 往西而行

啊 有人在日本的某個角落等待著我
好日子遠行 在晨曦的風中
如今依舊縈繞耳際的昔日歌聲伴我同行


(摘自鬼束千尋的好日子遠行、向西,歌詞中譯)

** 

看海吧。好日子的遠行,轉眼今天就要結束。我慢慢的從玉藻公園走回高松車站,地圖說,沿著海岸線的港口步道走,15分鐘就可以走到遠方的紅色燈塔。



而一直不停的遠行,其實只是要找回被心愛的人放棄了的自己、而後我任自己隨順漂流著。我追尋的是過去的影子,我找尋的是不知名的未來。

轉頭,我趁夜色漸黑往高松車站走。是該往下一站搬移了吧。

有人會在某個角落等著我嗎?
我看著天空,沒有人回答。


後記:
我大概是太陶醉了,突然才想起,從松山往高松的方向,是一路的往東啊!!!
(竟然東西不分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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