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牽誰的手?

黃昏中的摩天輪還在兀自的轉著，我坐在繞行台場的百合海鷗號，隨心的拍下這張照片。

擁擠的列車裡，如果有個你和我貼肩而坐，那我一定會緊緊的握住你的手，然後把眼神從窗戶移回來到你的臉上，給你一個微笑。



我們躺在床上，深夜了，可是城市還依舊兀自吵鬧著。我們並不擁抱，是彼此面對面的側躺著。室內只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在牆上打出一個光暈。我雙手蜷縮在胸前，這樣總能讓我感覺安全。半是滿足、半是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然後我又好奇的睜開雙眼，就看見他瞇著眼也在望著我。我又害羞，趕快再閉上。他似乎也不願被我發現他在觀察我的睡顏似的，也閉上眼睛。

在睡意瀰漫以前，我們玩起互看的遊戲。

我的心很安靜的感受。他看照著我，而那眼神、雙臂延長變成一個很寬廣的空間，在那裏我安心的休憩著。因為我知道他用意志包裹著我如一個還在子宮裡的嬰兒，在那裡沒有世界的磨難、沒有工作的挫折、沒有腦人的困擾。我終於拋開了那害怕被一而再、再而三拋棄的恐懼，我終於不再膽怯於未來可能的拒絕與分離。好幾次，別人揹起包袱踏上了其他的人生而我卻被留了下來，像是一件美麗卻註定無法帶上旅途的衣服，孤單的躺在衣櫃裡。此後，偶爾害怕又被留下來的心結會像猛然巨增的腎上腺素，快速的增長到讓我非常高昂卻脆弱的地步。

其實是好多的不安全感。
我是一隻魚，游累了就躲進他的殼裡，他會輕輕的關閉起外面的世界，讓我靜靜的歇息。而在那裡，我終於學會了被留下來不是我的錯，我是我自己、不是別人，無論誰來愛我、誰不愛我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而且不安全感是不必要與多餘的，因為害怕失去就永遠無法擁有。我必須先選擇相信，而不是因為想要去填滿那不安全所鑿出來的坑而不停的奢求。

很久以後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他能守護著我的傷口原來是因為他也同樣有一個深深受過傷的靈魂。他的節制並不是因為冷漠，那是痛過後的小心翼翼。他在他的世界裡似乎只要見你一面就能滿足似的，偶爾也懷疑那是不是對我蠻不在乎，其實那可能是曾經期待太多卻一直失望後的後遺症。用力把我推開、不能對我太好、總是想要畫清界線，是因為不想在未來拒絕我的時候讓我傷害。而忽遠忽近原來是因為他也有掙扎，想靠近又要壓抑、想守護卻只能粗魯的刺痛我。

所以有時，我也想為他張開天羅地網，讓他能夠放心的做自己，或者替他舒展開那緊皺的眉頭、過分緊張的牙關，以一種漫無目的、消磨時間的態度休息。

吃飽飯後他說:走吧，我們去散散步。
然後轉角處，彷彿呼應著我們的想望般真的出現了一個青綠的公園。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青綠的草地，早開的木棉花，開心的像隻兔子般跳躍奔跑的黃金獵犬。找了張長椅，任意的坐，就是好天氣。
曬著太陽，他沉默了。我說著身邊朋友們的愛情故事，只願每個人都能有幸福圓滿的結局。偶爾他在我的逗點裡點頭，告訴我他依然聆聽著。他徜徉在他的世界裡，心裡在想別的事情，我只願我的話語是美麗的背景音樂。
我說的每個美麗的故事我都希望可以是我的可能，有一天終於他會牽起我的手，他會理直氣壯的愛我、好好的保護我。
我或許在工作上有拍桌子說這對那錯的勇氣，但面對感情我始終只能看著他微笑。開心的時候笑、想哭的時候也笑。

愛我、好好愛我，竟變成最困難的語言。我始終說不出口。

我無法手指著別人說懦弱，因為我在愛情面前，我又何嘗不懦弱? 傻氣是以為一直的守候是一種堅強，天真是相信原來愛全不是勉強所以我總是張開雙手任憑自己漂流。

我對得起這世界的每個人，轉過身卻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寂寞。因為愛，所以我讓他們去自由、過他們想過的人生，可是最後卻忘了問問自己，誰來愛我、誰來體貼我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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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每個人的愛情故事，常常有著了然的心情。
一百種故事、好多個心情的百轉千迴，其實只有兩種結局。他是出於什麼心情而有了這樣的決定、她是因為怎樣的絕望所以才這樣的要求，那她又是如何為了愛而付出，我好像都可以冷眼旁觀卻感同身受，我幾乎可以從那些破碎的字句知道那個故事的結局了。
可是我總是沉默著。
故事的結局不是我的鐵口直斷，所謂的結局是一點一點累積的，需要時間去熟成的。而現在這個善變的世界，童話王子公主的幸福可以一瞬間豬羊變色，而誰也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又愛上了誰從此開心過生活的。

我常常在想，人生就是一種可能。我們每天每天的呼吸，都是一個故事的開始或結束。最怕就是不敢翻頁，所以原地踏步。沒有人禁得起不斷的磨損，站太久、所有的希望都會變成絕望。可是見好就收，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雖然說去包容原來都是凡人的自私與懦弱原來是一種縱容，但灰色地帶還是越少越好吧。這個世界終究是非黑即白的宇宙，走在中間、是一不小心就要受傷了。

不要去欣賞那種看著一個人的背影的美麗，不要去捕捉那種心貼著心理解彼此的瞬間，不要去仰望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想，更不要去奢望微乎其微的希望會發生在你身上。

某個下午，我和兩個男人討論著一個女人對其中一個男人長達十幾年的癡戀。我們的口氣有八卦，還有一種淡漠。我想那男人終究還是對那女人好吧，所以她才能撐這麼久，只是他始終不愛她，一直到雲淡風輕的現在，依然不愛。
我可以體會一個女人癡癡愛著一個男人的苦，那苦或許痛到有深度。但站在事不關己的這邊，我看的太清楚那女人那些時間的投資以及無數個想望的夜晚，並不會成就屬於自己的一段戀情。

愛的再投入，並不代表就能被等同的對待。有些人、有些愛，就是虛擲。而那裡沒有誰對誰錯。

偶爾我想如果感情的世界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誤會、沒有錯置、不會改變、沒有意外，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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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愛就是要那麼剛好的踩在那個點上。
這不就是伍迪艾倫說的Matching Point嗎?

年紀有了一點以後，我才明白原來所謂的那個點，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時間。那是不斷不斷的累積之後才出現的機會，那是稍縱即逝的緣份。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是恆常不變的，那是一場流動的盛宴。

所以困惑是理所當然，跌跌撞撞也不是不能預期。
既然不能按表操課，就只能盡力做到做好，然後兩手一攤哈哈苦笑了。在關係裡是，不在關係裡亦然。

曾經追過我失敗的男人突然丟了LINE說
我要結婚了，不是要炸妳，不要擔心，只是要告訴妳，妳要好好加油喔....
我在手機的這頭，莫名其妙躺著也中槍，只好恭喜再恭喜的一笑置之了。

原來在現實世界裡，結婚是里程碑，往那裡邁進要加油加油。
與其是去追求婚姻，我寧願先加油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然後彼此守護。如果那種守護是彼此願意命名為婚姻，那也很好。可是有這種浪漫的想法的人，應該不多吧?
現實世界裡終究愛是廉價的。責任、義務、習慣、別人的眼光、自私、條件、要求，才是關係的本質。沒有人願意做壞人，或者是隔岸觀火的畫地自限，追根究柢是不肯面對自己真實的感覺吧。

今天，你牽誰的手? 當我自己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的時候。

你感覺幸福嗎? 能夠體會平淡但互相守護的溫馨嗎?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也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嗎?
我只希望你能快樂、好好生活。無論你今天、明天、後天、未來是牽著誰的手。

偶爾我會覺得，牽誰的手都沒差，因為你依然會呼吸、日子還是會照過、地球仍然公轉著，如果不要求、不奢望、不期待，那就是一份幸福的人生。
沒什麼好抱怨的，到最後誰不是如此呢?

可是如果那天下午有個好天氣，看見遠方的夕陽在藍色的天空裡染上一層粉紅色的光暈，我的心情就忍不住的溫柔，突然好希望自己能夠真心的愛上一個人並且他也能以同等的重量愛我，然後我們要好好彼此守護，安心、自在、自由的一起生活。
我們在大街上大方的手牽著手，心情好了就給對方一個吻，互相交換彼此手中的飲料，再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從此以後每個遠行都有了回來的期待，每次出門都有了小小的牽掛，努力奮鬥原來不全為自己，為了在一起，每次吵架時卻願意再寬容一點。

牽我的手吧，我們要相愛，要一起散步過愛情、關係裡的瑣碎、現實。然後用那閒散的節奏，一起到了叫做未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