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18, 2012

3x歲,第二次青春期

偶爾,我會喜歡觀察身邊流動的人們。試著去想,他們的心態是什麼。這樣子做的時候,我會看見自己。



譬如,晚上帶著帽子夜行經過購物中心的時候,看見有個男子站在機車旁、連雨衣都還來不及脫,抓著手機接通的第一句話就是,妳在哪裡? 那口氣裡有急促。追問一個人在哪裡、去詢問他在做甚麼,對我來說是非常親密的舉動。那是宣示在一段關係裡的放肆與佔有。所以大部分的時候我不喜歡去詢問,不屬於與不擁有,是很安全的。

又譬如說,與一對年輕男女擦肩而過。男生勾著女生的肩膀,女生仰頭與男生一邊走路一邊親吻著。等近一點的時候,我端詳他們的打扮去猜測他們的年紀,我看他們大概是二十幾歲吧,所以才可以那麼大方的甜蜜。以前我以為,愛是天經地義,群眾都只是背景,所以無論是在倫敦的地鐵,還是在遠方的機場,都是我展演的空間。後來我看多了男人在群眾裡的害羞與逃避,所以我也逐漸以為擁抱已經是在群眾裡表達自己的感情的極限。

或者,突然瞥見咖啡店裡坐在隔壁桌、年約四五十歲的女士獨自一人用餐。比對我和朋友興高采烈的討論剛看完的電影情節與發表自己看法的喧嘩,她是很安靜的。從她的姿態,我看得出來她聽進去了我們的對談,我也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投射過來的羨慕。這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幸福,因為我還有意見、我也有朋友。我可以選擇、去享受與不享受、孤獨。

然後,是辯證。

他說,女人就是一百次的感動比不上一次的怦然心動。我說,以前我相信,現在我覺得一百次的感動也許比一次怦然心動踏實。然後他的表情似乎有一點驚愕。

If you believe in love at first sight, you never stop looking, From Closer, 2004

還記得偷情這部片上映的時候,我人在倫敦,和幾個朋友常常都在蒐集劇情裡的景點、琢磨到底那一幕是在那裡取景。Alice 和 Dan散步過的St. Paul原來就在宿舍散步十五分鐘就會到的一方。裘德洛的劇中家門在每天上學會經過的路上....那時候喜歡這部片多少是因為它離我很近,但其實並不真的知道這部片在說的話。


八年後重新再看一次這部片,終於懂了。
所謂的怦然、所謂的心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討論。然而,經過漫長的歲月,我終於了解劇中Dan主動攀談Anna的那種無可自拔的自私與忍無可忍的虛擲。本來感情的事情就是這樣,幸福的大結局只是一個瞬間,但很多人常常會倒楣而受傷。
就算有了另一半,還是無法克制對誰有心動的感受;抱著誰哭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別人。嘴巴上說愛、說喜歡,但渾然不覺自己真正在意的卻不是對方的幸福。

所以對自己最誠實的人,總是受傷。因為他們是那麼的勇敢。

當然每個人都想有美好的結局。


牽我的手。帶我走.....

黑夜中,我清澈的看著你。我不能想像你的感受,只能緊緊抓住自己的心情去祈求。有種旋然欲泣的情急、還有奮不顧身的姿態。
然後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東京愛情故事最終篇,究竟是不是該像麗香一樣、背水一戰之後、因為不敢去承受結果而瀟灑的先走。

生活不是偶像劇,高潮迭起的情節過後,日子還是得踏實的過。

我有幾個朋友,總是在愛情裡被留了下來,然後活得很堅強、偶爾非常寂寞。擁有自己的生活,有幾個很要好的朋友,在周末陽光午後的咖啡店透明玻璃裡,總是笑得很燦爛。
而且,這樣的她們,通常都是美麗的。

接近午夜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收到挖心掏肺的簡訊,幾個字簡單說著自己的痛、自己的難過。我疼惜她們的時候,常常看見自己的倒影。

都已經三十歲的人了,總不能像百萬小學堂一樣,大叫著、選我選我吧.....所以,偶爾我也會看到她們阿Q精神般的絕望的開心著。


每一次見面,都有許久不見的陌生。言不及義的說著生活、工作是為了掩飾一點尷尬的沉默。然後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妳的,心裡於是笑成一朵花。

因為背後各自背負著沉重的什麼,所以只能在某些時空裡緊緊相依。時而遙遠、時而靠近。那幾乎稱不上是什麼關係。妳告訴我說,妳們漫步過幽暗深邃的隧道,那時候,妳感覺到的一切就是他的手。握著妳的手。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妳們慢慢的沒有後退的往前走。那彷彿已經是人生的縮影,妳們一時之間倒退回去到二十年前,兩個童稚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但卻牽著手一起走。

妳停下了腳步,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後他終於在隧道的深處、最幽暗的地方,擁抱了妳。他寵溺的方式就是聽妳訴說。裝做若無其事的在妳身邊來去。給妳他所能給的體貼(其實我覺得那偶爾有點自私)。鮮少告訴妳(其實妳多少知道)的他的心情。那感覺像是對著池塘丟石子,妳一次一次的丟進那深深的水裡。
這篇文章還沒有脈絡、還沒有文法,但那一刻彷彿已經寫到了轉折,真實的心情既甜美又酸澀。妳不知道那種情緒的名字究竟是什麼,(或者更正確的說是膽怯、妳不敢為這東西定義)可是妳清楚的知道那非常靠近愛情。

我看著妳晶亮的眼神,沒問然後呢。因為還想和妳一起多當幾年做夢的孩子。還不想長大。

最後,我在某個早晨跟十幾年的朋友報怨著,三十歲的人生簡直就像第二次青春期,渾身不舒服又叛逆、在這光怪陸離的城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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